克什米尔行记(上)
2018-06-21
“你们胸中的怒火也在我胸中熊熊燃烧”,印度总理莫迪2月17日在比哈尔邦的一个大型集会上如此表示。
2019年2月14日印控克什米尔地区发生自杀式汽车炸弹袭击,44名印度后备警察部队官兵死亡,为数十年来最严重的一次袭击事件。袭击发生后,以巴基斯坦为大本营的恐怖组织穆罕默德军声称对这起事件负责。印度指责巴基斯坦发动这次袭击,但巴基斯坦则否认有关指责。莫迪已授权军方自行决定回应方式,包括“远程”打击——使用空军战机在克什米尔实控线的印度一侧向巴控领土境内目标发射导弹。第三次克什米尔战争在两个核武器大国之间一触即发。
2月27日更新:
2月26日印度12架幻影2000战斗机进入巴控克什米尔地区对恐怖分子营地进行了大规模轰炸;
2月27日巴基斯坦击落两架印度战机并俘虏一名印军飞行员;
印控克什米尔首府斯利那加机场关闭。

达尔湖,斯利那加
这里不是印度
坐在船屋的椅子上抽烟,对于船屋的兴奋还未褪去,船屋老板过来找我聊天。
“你觉得你的房间怎么样?喜欢吗?”
“太棒了!这是我来印度住的最好的一次!房间内甚至还有一个浴缸!这可是在湖中的船上啊。”
边说我边环视着船屋的客厅,最后目光停留在一副油画上,上面是一艘船在结了冰的达尔湖上,湖的另一边是绵延、苍白的雪山,这幅油画让我想起Pink Floyd的那张《The Endless River》专辑封面。整艘船有两个客房和一个客厅,我预定的那间客房只收费500卢比一天,包含早餐,而之前的青旅床位都没有低于500卢比。

船屋客厅,斯利那加
“不不不,这里不是印度,这里是克什米尔我的朋友,F*** India!”
我有些诧异,甚至是吃了一惊,努力的在脑海里搜寻着他这么说的原因。后来我明白了,克什米尔地区(包含印控和巴控)绝大部分为穆斯林,而当地居民十分不想被印度统治。
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刻,一个皮肤黝黑的马来西亚妹子从她房间出来了,在得知我是中国人的时候竟然开始讲起中文。我又兴奋又好奇,她明显是印度南方达罗毗荼人的血统,便问你的中文哪里学的。她说她在马来西亚读的是华校,因为马来西亚很多公司都是讲华语。她每次说“了”都会发音为“liao”,读第三声,这可能是马来西亚的中文特点吧。
“她正好要去吃克什米尔餐,你们可以一起去啊,你要去吗?我划船送你们去码头”老板问我。
“好啊好啊”,难得有机会讲中文,当然一起去啊。
“好的,我去准备船”。
去往斯利那加
到达斯利那加时已经是早晨。坐了一天一夜的大巴,从达兰萨拉到查默,再转去斯利那加。
在查默中转时有人要和我抢靠窗的位置,可是我明明是手机上定的票,专门挑了靠窗的座位。我据理力争,然而后座的一个锡克教的小伙子却担忧地说司机可能会偏向和我抢座位的人。毕竟在这闷热的南亚夏季,也就只有靠窗吹吹风能够舒爽一点,尽管下车时满脸全是灰尘。后来如愿以偿,我拿到了我的座位!
“你想去哪?我的朋友!你来自哪里?”,下了大巴,脚踩在克什米尔首府斯利那加的土地上,几个突突车司机围上来。
“我想去达尔湖7号码头,多少钱?”我随便问了其中一个司机。
“只要300卢比!我的朋友”。突突车司机一脸真诚。
在印度也走了些日子,我从来不相信突突司机的鬼话。即使手机没有网络,我也可以在谷歌云地图上大致估算出也就两三公里的距离,本来想让船屋老板来接我,可是没有网络,因为克什米尔地区需要一种专门的手机卡才能上网,印度其他地区的卡到这里是没有信号的!
“你来自哪里?”,见我有些犹豫
“中国”
“中国!我的朋友,我喜欢中国!250卢比怎么样?你那里很远的!”
“不,不,这不是正常价格,我就在这等,我朋友会来接我”,我假装打电话的样子。

开斋节狂欢,斯利那加
这时,一个东亚面孔出现了。她刚从大巴上拿下背包,心想可以有人跟我拼车了,突突车贵点就贵点吧,赶紧办了入住休息一下,我真的好累了。一问才知道,她来自台湾,她的船屋老板会来接她,所以不能跟我拼车。就这样等人来接她的时间,我俩加了脸书。送她上了车,我便以150卢比的价格坐突突车前往码头。
相比拉达克地区的军营与榴弹炮阵列,斯利那加的街区更让人不安一些。路两边一排排站着的是武装到牙齿手握钢枪的印度士兵,5米一个,一字排开站在人行道上。本想叫突突司机停下,拍两张印度士兵的照片,瞬间又想起在拉达克地区列城那个印度人说的,“我如果怀疑你是间谍,我只要向军队举报,你就会被立即关押几个月,只要怀疑”,他强调。此刻体会到了作为中国人在印度旅行的政治角色,便放弃了拍照的想法。
到达7号码头的那一刻,我明白了为什么叫7号码头,因为这条路上有一二十个码头,约两三百米一个间隔开,不同的码头对应湖中不同的船屋,而我所预定的船屋离7号码头最近。我一到码头,便坐上了去往船屋的小船。

达尔湖,斯利那加
泛舟达尔湖
“如果有什么情况发生,你得保护我!”。 说完,我便用脚蹬在船的侧面舢板上,只一用力,整个身子便平躺在湖水上向船的相反方向滑去。
大概这是克什米尔最好的季节,达尔湖静的像一面镜子。 躺在湖面上,你可以看到喜马拉雅雄鹰在上空盘旋,以湖水为介质你能听到不知是哪个方向的船传来的划桨声,通过控制双腿拨水方向来让身体转动,脑袋向后仰着以倒立的视角观察山的位置来判断方向。 或是猛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静静的只是浮在水面上,感受山谷温暖的阳光与风声。 也许这就是我喜欢仰泳的原因,它让你可以充分的去感受周围的一切,感受自己当下的感觉,感受自己作为宇宙中间的一粒微尘,不必为了其他的事情而分心。 虽然你总是要换气、保持平衡,然而在动与动间隔的那段时间,是无与伦比宝贵的。

Javvie是我的船夫,在码头花了400卢比租了他的船两个小时环游达尔湖。 上船之前我再三确认,他是否能带我去可以游泳的地方,他做到了。 所谓游泳的地方,其实只是船相对少一些、水草少一些。 然而我还是不太放心一个人跳进这三十多米深的湖中,担心南亚的野生动物或是被水草缠住了脚,便有了上面对Javvie的嘱托。
游泳的附近有一个水上咖啡馆,说是咖啡馆,其实就是一间建在水上的木头房子。 我问Javvie要不要喝咖啡,也许他也正有此意,我们便靠咖啡馆的门前木头平台停泊。 我端着咖啡,坐在木头平台上,湖里的水正好没过脚踝。 突然间,脚底一痒,竟然是一群小鱼在啃我的脚!没想到还能碰上这种足底按摩的好事! 要不是有时间限制,我还真的能坐在这里一下午。
湖上的荷花开得正盛,黄色的花阳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Javvie顺手摘了一片荷叶,直到他开始将荷叶茎来回折断,这种手法和我小时候折红薯叶来做项链的手法一模一样,我才激动了起来。 他索性将船靠在附近船屋的一侧,开始安安静静的做起荷花茎项链来。 当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晚点回码头少出点活,因为码头是被船队承包了的,并不是为他自己做工。 躺在船上,听着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有一瞬间感觉是身处《雏菊》里的阿姆斯特丹。
在那一刻,没有宗教冲突,没有战争与仇恨,没有全副武装的警察部队,有的只是静谧的达尔湖。